近期印發的《關于深化石油天然氣體制改革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是繼2015年3月《關于進一步深化電力體制改革的若干意見》后,我國在能源體制改革方面的又一個重要指導性文件。
目前市場對此反響并不特別強烈,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意見》主要體現了綜合性和原則性要求,具體實施和操作有待其他配套政策文件加以規范,也就是說有些具體影響尚不完全明朗;二是油氣改革早已在持續進行中,同時關于改革的醞釀時間較長,討論已經不少,《意見》進一步確認了以往的一些做法和認識,因此沒有太多特別意外之處。
《意見》提出的指導思想、基本原則、總體思路和主要任務等,綜合考慮了解決油氣行業存在的主要問題和矛盾的需要,也兼顧國內外經濟社會及能源發展趨勢對油氣行業的影響和要求,既堅持問題導向,也注重目標引導,既要求穩妥推進,也力求取得實效。《意見》內容呈現出整體推進與重點突破相結合、安全與效率相統一、發展與環保并重以及市場與政府并舉等特點。
在上游改革方面,《意見》明確了勘查區塊的競爭性出讓制度和更加嚴格的區塊退出機制。過去油氣探礦權實行申請在先的出讓方式,而符合準入要求并獲得資質的市場主體稀少,加上監管乏力,導致勘查投入不足和效率偏低,加上地質條件相對較差,使得增儲上產困難,改革呼聲很高。近幾年在競爭性出讓制度方面已經進行了不少有益嘗試,如2011年首次嘗試頁巖氣勘查區塊邀標,2012年頁巖氣勘查區塊首次向社會公開招標,2015年常規油氣勘查區塊首次向社會公開招標,最近印發的《礦業權出讓制度改革方案》也明確指出要全面推進競爭性出讓制度。但由于當前潛在油氣有利區塊幾乎被登記完畢,加之探礦權持有成本偏低,退出機制不完善且落實不力,造成新市場主體缺乏參與油氣勘查的實質性機會,這需要通過實施更加嚴格的區塊退出機制,將更多未能充分利用的勘查區塊向社會開放。
在中游管網改革方面,《意見》提出分步推進國有大型油氣企業的干線管道獨立,實現管輸和銷售分開,完善油氣管網公平接入機制,油氣干線管道、省內和省際管網等均向第三方市場主體公平開放。現有的管道運輸與油氣銷售不分以及全產業鏈一體化經營模式導致管輸成本不明,監管落空,向第三方開放困難,互聯互通困難。通過推進干線管道獨立和實現管輸和銷售分開,將為厘清干線管輸成本和制定合理管輸價格創造條件,這是本輪改革的一個亮點,但獨立之后可考慮構建一個競爭性的全國管網架構,省級管網宜因地制宜考慮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接受自然壟斷,避免行政性授權壟斷,要盡可能壓縮中間輸送層級,降低輸送成本,也需要確保實現管輸和銷售分離。獨立運行、信息透明、監管有效的管輸中間環節是實現向第三方公平開放的基礎,只有在這樣的條件下才能形成成本費用和運行條件的合理預期,促成油氣供需雙方高效銜接。
在進出口體制改革方面,《意見》提出建立以規范的資質管理為主的原油進口動態管理制度,完善成品油加工貿易和一般貿易出口政策。長期以來油氣貿易渠道不多,靈活性不足,效率偏低,難以對市場變化及時作出反應和調整。從2012年中國化工獲得原油進口配額開始,對原油使用的控制逐步放松,獲得進口原油使用權和原油非國營貿易進口權的地方煉油企業從2015年開始逐步增多,目前非國營原油進口配額已占我國原油進口量的四分之一左右。隨著進口主體的增多,進出口管理體制也要與時俱進,配額管理需要逐步過渡到規范的資質管理。成品油出口過去多以加工貿易中的來料加工形式,國內獲得的利益不多,2016年部分地方煉油企業也短暫獲得成品油出口配額。要結合國際形勢和國內需要完善貿易方式,優化成品油進出口結構,既要實現公平準入,又要避免在國際市場上互相惡意壓價或抬價,也要避免石油大進大出。
下游改革方面,《意見》提出制定更加嚴格的質量、安全、環保和能耗等方面技術標準,完善油氣加工環節準入和淘汰機制。加大天然氣下游市場開發培育力度,促進天然氣配售環節公平競爭。隨著進出口限制逐步放松和資質管理制度逐步完善,政府要加強產品質量、生產安全、能耗、排放、稅費繳納等方面的統一公平監管,通過這些方面的標準和規范來約束企業行為,不直接干涉企業生產經營計劃和產品定價,加強反壟斷和不正當競爭監管。在天然氣領域,過去中央政府下調天然氣價格很難及時足額惠及終端用戶,“最后一公里”受阻是重要原因。應通過改革推動終端環節天然氣輸送和配售業務分離、穩步放開競爭性業務、妥善處理交叉補貼和管道特許經營權問題、加強自然壟斷環節監管、實現基礎設施公平準入,打通上下游價格傳導機制。
另外,《意見》針對深化國有油氣企業改革提出完善法人治理結構、推進專業化重組整合、實現“瘦身健體”、剝離辦社會職能和解決歷史遺留問題的舉措,針對價格形成機制改革提出發揮市場決定價格的作用、推進非居民用氣價格市場化、加快交易平臺建設、科學制定管輸價格等辦法,針對油氣儲備安全保障提出加大政府投資力度、鼓勵社會資本參與儲備設施投資運營、建立多層次儲備體系、建立調峰政策和機制等手段。
《意見》的落實不會一蹴而就,對一些困難和問題的認識將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步深化,解決困難和問題的過程也許會比預期復雜,需要拿出更大的決心,付出更大的努力,但只要牢牢把握住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確立的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這個基本遵循,不忘初心砥礪前行,不斷推進油氣改革,統籌安排實施路徑,不斷凝結改革共識,油氣市場將迎來更加美好的發展,在我國落實能源革命戰略、向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現代能源體系轉型過程中將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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